惊蛰 （外一首）

            聂 沛

　　从城南横过铁路的地下通道里

　　春天在洞口守候

　　我一路走过去，小心翼翼

　　偶尔一列火车隆隆驶过

　　整个世界都会微微

　　颤抖，引发心头的蝴蝶效应

　　我偶尔还会想起你：天空一角塌陷

　　
　　修剪一新的街边景观树

　　一直延伸到落日那头

　　满地落叶也可以延伸到去年

　　那些斑驳的木窗

　　甚至是我们初识时

　　刚刚被主人刷过新漆

　　站在人群中，回过头

　　你刚刚看到我跨过街口，张开双臂

　　
　　离别经年。有的人

　　不打招呼就弃绝世界而去了

　　比那些落叶的灵魂更轻

　　我偶尔还会想起你

　　请允许我祝愿你：像嫩芽

　　还将爱上老树的惊蛰

　　不管有多少乌云

　　天空的湛蓝始终是仰望的底色

　　椋鸟的叫声一直留在空中

　　立 春

　　从图书馆出来

　　城中市场的鸡鸭扑腾不停

　　想起博尔赫斯做过图书管理员

　　而不是市场管理员

　　我读他黄昏的诗行有点惆怅

　　
　　市场管理员不关心图书馆

　　是不是被小贩包围

　　他盯着一位美女

　　从小巷穿过

　　如同一尊美的大炮轰隆隆驶过

　　我也并不急于回家

　　像所有县城的市民一样

　　即兴加入三五闲人

　　对拟建公园选址的热烈争论

　　因为争论

　　才会凸显生活的一点意义

　　
　　饭后散步，再次路过图书馆

　　四周冷清无人

　　我不由得怀疑自己

　　曾在这里读过一下午

　　博尔赫斯早期的作品

　　当然，还有那

　　曾经碰见过的市场管理员

　　有一尊美的大炮轰隆隆驶过时

　　一个人立刻

　　被美好而沮丧的空想包围了

　　
　　突然想起今日立春

　　我愣了一愣，不由得加快脚步

　　仿佛要去赶今年最早一趟

　　哪怕转弯抹角，也要

　　飞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航班

　　去看一看南半球的秋天